*三主角，架空中长篇，疫病科幻文
*剧情向，无特定CP，自捏自造世界观，设定极多
*前食用说明被屏蔽到没脾气……随便吧（颓）
*所有注意事项参照前文
（正文）
chapter 4 Ⅰ 期（上）
赤松枫没有食言，来自二号病区的药在一周后几番辗转送到了小吉的病房。
紫色的丝绒内衬的药盒里静静地躺着三只试管，分别装着酒红、浅粉、薄荷绿三色液体。药盒旁另附一张赤松枫手写的书信，里面详细记载了药剂的服用顺序。
……不过，那个人是不是还漏了什么？
她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会把信纸一角的梅花状血迹认成装饰吧？
更何况，依赤松枫的性格，拿到新药后一定是第一时间亲自送到他手上的，怎么会只把药盒放在门口呢？
一阵沉默。王马小吉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粉红色围巾，跳下床跑了出去。
//
黑发少年无言地关上门。明明发丝一根不乱，却是眼窝深陷，神色萎靡，整个人仿佛被阴云笼罩一般。
怎么会这样……他用手撑着额头，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很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
不能再这么软弱下去了。现在是S级医师了，可不能再哭了啊。
如果他也能做到毫不留情地给自己一个巴掌逼自己振作起来就好了。
而不是光防止自己的思绪滑向消极，就已竭尽全力。
不知不觉走到了熟悉的房门号。最原终一停下来回想了一下里面的病人，然后推门而入。
“喔！是终一啊！”
属于百田解斗的爽朗笑声传来。直呼其名并不是没有礼貌，而是这位大哥似的人物习惯的亲近他人的方式，最原终一非常清楚。
——作为百田曾经的主治医师，最原和百田在治疗期间建立了十分不错的关系，这不仅是因为百田爽朗乐观的性格，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本来赤松和百田的关系也非常不错。
“百田君是我们这里的「模范病人」呢！虽然本身体质的缘故，反反复复的一直没能完全康复，还不敢放他出院，不过实在是非常配合，几乎所有医师都对他印象特别好。”
所以，“最原君要多向百田君靠拢一点，从一来到这里就开始经常不吃饭，实在是太不省心了。”那个少女撅着嘴对他说。
已经忘了这是赤松枫什么时候对他说的话了，是他还是病人的时候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不管是物理上的「靠拢」还是心理上的「靠拢」之类，总之他的确现在与这位模范病人非常亲近了。
“你怎么来了。”
从低处又传来另一个略显不悦的女声。
春川魔姬。医师，编号BS2888。一般作为协助医师的存在，大概相当于正常医院里的护士长。
虽然广义上而言感染区里只有医师和患者两种类别，但是为了维持感染区的正常运转，很多医师实际上身兼数职。而眼前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女性却是战斗特长，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严格意义上讲，她的格斗水平比一看就练过拳脚的茶柱转子还要厉害……
据说。
春川她是因为要求参与百田解斗的救治进入感染区的，因而从最原终一的手中接过了主治医师的职责。后来因为其出色的战斗特长，和茶柱转子一样续签了合约，保证在其所属的病人出院后依然留下来，于危急时刻优先保护所有S级医师的安全。
最原终一并没有见过春川魔姬战斗的样子。应该很可怕吧……参考她在手术室戴上口罩后显得极为凌厉的眼神来说。
就这一点来说他十分感谢百田。只要在百田身边，春川的杀气就会明显地收起来。
今天也是如此，百田坐在病床上，而魔姬坐在床下天蓝色的绒毯上，闭着眼轻靠于床沿，像猫一样安静地寐着。最天真无邪的少女与她的心上人待在一起——这样和谐得仿若西洋画一般的场景，终于使最原也不禁为自己的擅自闯入产生了轻微的负罪感。
……和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自哀。
“终一，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啊！是病人又出什么事了吗？”
“……啊。不是、呃、我没关系的啦。”
在话语的最后努力使声调上扬，好使自己听起来积极一点。
春川依旧是非常直接的“哼”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的确，站在门口的这位实在太不会掩藏自己的负能量了。
幸而在春川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刀发过去之前，百田就先安抚性地拍了拍魔姬的肩头，直到把一位武者拍成乖顺的炸毛幼猫后才开口笑道:“春卷也多体谅一下终一嘛！毕竟作为我的助手，会遇到困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要记住终一，男人可不能被这点小事打倒啊！”捏着拳头的百田看起来倒是一点病人的样子都没有，十分地有气势，“要随时拿出像主角一样的气魄来！”
“呃、嗯，我尽量试试……”
“终一，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百田的声音和缓下来，“但是啊，像生死这种事情在这种地方再正常不过了，哪怕作为宇航员的我，坚持训练也是为了不在宇宙里丢掉性命啊。”
“即使是这样，每个人也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陆续前往外太空，因为宇宙可是终极的浪漫！是什么危险都无法阻挡的梦之世界！”
“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医师每天的工作，但我觉得跟宇航员很像啊！冒着病人可能会在眼前死去的危险也要试图救人不是吗？跟死神搏斗也是浪漫的一种，重在尽力而为，无愧于心，终一在这一点上从来没让人失望啊！”
“百田君的意思是，只要不愧对自己的良心，结果就可以接受是吗？我明白了……谢谢。虽然发生的事跟我的病人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很有启发。”最原诚恳地点头，一发百田牌鸡汤灌下去总是暖暖的，至少对解散心情烦闷很有帮助。
“作为医师，面对病人死亡的事实是基本功吧。”魔姬倒是毫不留情，“……先不说这个，你们在晚上有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
“啊？”两个大男人一脸疑惑。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但的确自从来到这里后，晚上总是传来奇怪的嚎叫声。”
“啊，这么说来我也听过。”最原沉思道，“可能是附近有狼什么的吧，毕竟这里是野外。”
“不是狼嚎。我以前在野外伏击目标的时候听到的狼嚎不是这样。”
“嗯……那可能是鬼吧……”
“唔哇哇哇哇啊啊啊？！终一你你你不要乱讲啊！什么鬼不鬼的，哪、哪里会有鬼……”
“百田你又……！我可不是你的抱枕！放手！”
幸而在场面乱作一团之时有人敲门了。
“请进。”
“打扰了……请问春川小姐现在有空吗？”一位陌生医师探头进来，“有一场手术需要您的协助。刚才一位实习医师违反了无菌操作，被麻醉师吼出去了，现在那边还缺一个人。”
“砰！”
春川一拳把百田从身上揍开，快速站起来，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笨手笨脚的人上手术台也是添乱。”她轻声抱怨一句，随即问道，“是在哪个手术室？”
“二楼新开的那间，设备最好的。请您尽快过去。”
陌生医师说完便走了，显然他只是过来传话的，还有其他要事要办。
“……那我也先走了，百田君。”原来如此，百田是因为魔姬老揍他才出不了院吗……。
最原终一向他投了个关切慰问的眼神过去，接着关上门。
“别管那宇宙笨蛋了……你不担心下午的投票吗？”魔姬瞥了最原一眼，淡然道。
“嗯……我觉得……现在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有点诡谲的夹着苦笑的声线，“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在投票前说服赞成派了。春川桑应该也是反对的吧？”
“反正我没有投票权，不关我的事。……难道你觉得我会是赞成这种计划的无情的人？想被杀吗？”
所以说不无情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么无情的口头禅……最原捂着胸口想道。
春川看着最原一脸菜色的样子，也没再继续为难他，而是转过脸朝二楼走去。
“就算赤松枫不能去围观这次投票了，我想你也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最原终一的表情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重新恍惚了一下，“我……”他抿紧双唇。
“我不会放弃的。”
//
找人这种事，身为组织首领的王马小吉再擅长不过了。
只不过这次得他亲自跑腿了。
跑腿也没什么。他的跑步速度可没几个人赶得上的。
不过是上下九层楼，每层楼十七间病房，八间备用房，四间手术室，还有什么洗手间器械室，二百三十多个房间一个个找过去罢了。
而且，只是一个小小的住院区而已。
很快的。
很快的。
冰冷的光纠缠上光怪陆离的人影。一帧帧地在笔直而细长的白幕上闪过，演着重复的默片。
在他的世界里，时间被拉长了。
……
突然消失的部下。什么的。绝对不许再发生了。
一定能找到。
赌上恶之总统的名义。
……
等王马小吉确认了赤松枫所在的病房，已经一个上午过去了。
赤松枫在第二病区被传染了。虽然已经不是最开始致死率极高的病毒类型，不断进化后的病毒却趋向于病期延长的轻症，按照标准流程治疗，痊愈也要几十天左右。至少这段时间赤松枫无法活动了。
走廊的明处亮得惊人。正午的光线在王马的面前切割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前面就是阴凉处。
当下，光淹没了他。
曾经信誓旦旦要保护他的是她。
未等他拒绝这一份好意，就擅自退出的也是她。
真是狡猾啊。
高悬在他头上的那顶保护伞已经消失了。想再逃避，也无处可去。
王马小吉向前一步，踏入阴影处。
——如果赤松枫知道，她一心要保护的人，最终却选择成为刀俎上蹦得最欢的那条鱼。
她会怎么想呢？
//
“喂——喂——”
“那边的母猪听见了吗？听不见也不要紧，反正不按我说的做的话，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彻底腐烂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呐～”
沿着梯子爬上去，趴在铁门顶部的狭小窗口，便可一窥房间的全貌。
深紫色的眼底倒映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倩影。
即使是惊慌到扭曲的表情，纠结杂乱的发丝，也难以掩盖女子的美貌。当然，还有火辣到不正常的身材。
奇怪的是，趴在铁窗上的男性对此一点怜香惜玉的表情都没有，而是用包裹着浓重恶意的眼神看着她，同时口中毫不在意地倾泻出恶毒的话语。
“不要磨磨蹭蹭的，待会放你出来，马上弄好然后乖乖回来这里，知道了吗？”
“你……你这个刺猬头正太凭什么指使本大人！本、本大人可是拥有黄金脑细胞和顶级美貌的世界级发明家，不让本大人出去可是世界级的损失！”底下的女子嘶吼着，从纠缠的发丝中间倒是生出极度骄傲的表情。
“果然笨蛋是听不懂人话的呐！”
王马小吉露出了一种面对天真幼稚的孩童那样的「没办法」的表情。
“唉～那只好再给笨笨的入间妹妹解释一遍～你现在这么自大，可是被外边的医师当作精神病了哦？要不是我求情，失去正常意识的实验体会被怎么样处理你应该知道吧？”
“明明身材还算可以，却一点报恩之心都没有，果然是无情无义的bitch呐！入间酱就这么想和那群彻底疯掉的人待在一起吗？”
“咿……本、本大人只是不想待在这种又黑又暗的地方而已……”被小吉义正言辞地“驳斥”了以后，入间美兔马上露出屈服的表情，怂到似乎头上的毛都塌下来了，“千万别把本、本大人扔进那种鲨鱼池里！你到底要什么，我、我都给啦！要钱还是身体？”
“那两种东西本总统都不缺哦～入间酱只要帮我做几件事就好了！事成之后我就告诉你逃出去的方法怎么样？”
音调骤然提高。
“入间酱总说自己是世界级的发明家的话，就拿成果给我看啊！不然我只能认为，入间酱变异出的能力是吹牛吧？”
“切，你这矮子给我看好了！本大人绝对是当今不世出的天才，未来全球研究所竞相争抢的名人！只、只要让他们看到我的发明……”
“哇！要爆发了吗？要爆发了吗？需要我提供材料吗？”熊孩子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快放本大人出去你这个笨蛋！这个房间这么暗搞什么发明啊！”入间美兔似乎又恢复了自信，理直气壮地插着腰，“给我磕一片药，十分钟我就能创造世界！”
“啊，药我现在是没有的哦？”不等入间再次萎靡下去，小吉接着道，“不过第一单生意做完就有了——”
音调放低。
“就是，现在我要你做的。”
“我很期待入间酱的表现哦。”
//
“最原医师请进。”
大堂光线倾泻。里面是完美对称的左右席，赞成派和反对派的医师都在陆续进场，并坐在自己派别所对应的席位上。
大堂专门为S级医师大会召开。作为感染区最高权力机关，S级医师大会的投票结果即为一切议题的最终解。
最原在门口遥遥站定，观察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左右对称的席位拥有不同的颜色，右边为黑，左边为红，将整个会场切割成对比鲜明的两大色块。而胜负将在黑红之间决出。
他是红席。
一步步地，最原沿着中轴线上的阶梯拾级而下，脑中飞快回闪过大会的投票规则。
「投票采取双轨制。分别为S级医师投票和会场全体人员投票。」
「会场全体人员投票，以下简称全投。全投为预投票形式，正式投票只有S级医师参与。全投时，会场全体人员进行举手表决，可在辩论过程中任意时刻进行，次数不限。」
「在辩论结束时再次进行全投（预投票），然后实行正式不记名投票。若正式投票多数方与预投票结果相同，则通过执行；若正式投票多数方与预投票结果不同，则多数方占比必须超过50%才可通过，否则重新投票直到上述两种情况之一成立。」
这些复杂的规定主要是针对三种以上派别的情况。最原在内心仔细分析着。这次只有赞成派和反对派两大派别，一方超过50%是很容易的事，除非太多人放弃投票。
而预投票相当于辩论过程中的风向标。根据预投票结果，双方可以随时改变战术。自然，黑红席之分也只能代表最初的立场，起初黑席坐满，最终投票时红席大胜这样的反转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然而这是个例。一般而言，一开始占据上风的往往会笑到最后。
——肩上突然传来一点重量，未待最原回头，肩上的手的主人已经绕过他向前走去。
天海兰太郎。他回头对最原笑了一下便向黑席走去，从他的姿势不难看出其信心满满。
的确，虽然黑红席上的人数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未有明显的多数方，但细看红席微占劣势——这显然是赞成派这几天努力的成果，那些怕麻烦的老前辈也不知道赞成派是如何说服他们坐在黑席的，可能是达成了什么交换条件。
至于席位后排，一般坐的是非S级医师，偶尔有其他感染区过来的旁听人士。
最原想起病房里，少女温柔的请求。
他无法拒绝。
「最原君……」
他向红席走去。
「很抱歉……但是，我相信最原君可以做到的。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颜色稍浅的粉色座位。位置在第一排正中央，极为显眼的位置。最原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个位置上坐下。
「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要快点进入“我的回合”哦！」
……
会场在寂静了一瞬后爆发出更大的窃窃私语。
在最原对面的黑席第一排正中央，依旧是粉红色的座位，却没有人在那里。
“哎，天海，对面那小子怎么回事？”有人拍拍天海兰太郎的背，对他低声道。
天海回头，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怎么知道。”
“那，那可是……”
“赤松的专座。我也觉得奇怪。”
不用去问，天海也清楚，场上声音突然大起来的讨论，十有八九是针对红席上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
最原终一。
他在想什么？
身为一名S级医师，他不可能犯这种坐错位置的低级错误。
场上两个漆成粉红色的座位是专门给赤松枫旁听用的座位，为了尊重她虽然不是S级医师却身为联合疗法创始人，终身名誉医师的身份。
若不是失误，那他便是有不得不坐的理由。
正疑惑着，天海看见最原终一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文件交给主席台上的第三方裁决者——来自其他感染区的S级医师。
负责裁决的医师审阅完文件后点了点头。接着，他开始高声宣读。
“以「公约」为誓，十四感染区行投票之权 ，诸事公决。”
“本次议题:白鼠计划启动事宜。共有赞成与反对二方。经多轮辩论后开始正式投票。辩论回合无限制，直到再无新的观点提出即开始投票。”
“辩论中每方共有十分钟时间进行陈述，轮流发言，不得发表与议题无关的言论，不得进行人身攻击，不得重复发言，必要时出示证据。”
“根据赤松枫医师亲笔签名的委托书，本次辩论将委托最原终一医师进行替代发言。最原终一医师的发言一概依照赤松枫医师本人发言进行对待。”
全场哗然。
“这可……” “居然……” “想不到……”
隐隐约约能听清个别词句的喧哗声中，在聚光灯式的目光注视下，少年从容地回到原位坐下，坐姿端正，目光低垂，看着手中的文件不语。
“——现在我宣布，本届S级医师大会，正式开始！”
“红方先行。”
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原终一缓缓站起，却只说了几句话。
“我不是这次红方辩论的主力……相反，我只是负责传递必要的态度——不仅是我的，也是赤松医师的态度。她是反对派。反对的理由是，身为医师的信念。我想不论出于怎样确切的证据证明实验是有效的，在座的每一位都不应该忘记，医师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责任。「为了大家的笑容，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哪怕有再多困难也不会违背我一开始的想法」，如果她在场的话会这么说吧。”
零星能听到一些鼓掌声，不只来自红席，也来自黑席。
接着红方另有人站起进行陈述，陈述完换成黑席。初回过招，双方都有所保留，只是简单试探深浅。
“第一轮全投开始。”
“计数完毕，红方胜。”
经过第一轮的比拼，形势对赞成派已然不容乐观——场上大部分人都倒向了反对派，只剩下几位坚决的赞成派坐在黑席前排。
天海漠然看着场上的形势，面容阴影遮盖，看不清神情。
不得不说，最原终一这一招感情牌打得漂亮——利用赤松枫的名望，成功唤起了年轻医师心底的豪情。毕竟，有多少人不是冲着偶像般的少女医师救世主的形象来到这里的呢？赤松枫本身年轻女性的形象也更容易令人联想到医师白衣天使的使命，作为她的传话筒而不是仅代表自己发言，可谓一举多得。
至于那些资历比较老的医师，就更难争取了。年纪大的人一般不愿改变，要一下让他们接受这种疯狂的计划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一开始也只做到让他们答应坐在黑席，给红方施加压力。可惜被最原一招制破，现在明眼人都知道那些老医师其实倾向于红方，就更不愿当那个支持黑方的出头鸟了。
可以说，最原终一通过出其不意的方式彻底扭转了气氛，此刻反对派气势如虹。
坐在专座上被队友称赞，被众人评头论足的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对面投射过来的目光。没有恶意，甚至没有敌意。
天海兰太郎在座位上的姿势变得闲散了不少，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他微笑着迎接最原探寻的眼光。
——很久之后最原才明白，那是胸有成竹的姿态。
“这招很聪明。不过，的确还是有些欠缺考虑。”
天海捏着下颌，一边盯着对面一边喃喃自语。
难怪最原面对黑方的确凿证据还能如此淡定，原来是她在后面。
的确，赤松枫是否出场会成为很大的变数。这点也曾让天海提心吊胆，幸好——虽然这么想不太厚道——赤松枫恰好在会前生病，即使她想来也没办法。
没想到赤松枫竟对白鼠计划是否通过如此上心，自己不能来，也要安排后手。
这些其实都还在天海的预料之内。毕竟也曾周游世界，天海的考虑一般都比较缜密。而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最原要把这个应该是王炸的牌面先打出来。
按理，像这种感情牌，用在胶着的关键时刻进行煽动是再好不过了。现在就用这招，只怕风头一过，众人清醒过来，反而不买他的帐。
除去最原作为第一次参加大会的失误，最可能的情况就是，这还远远不是他的王牌。
是这样吗？
天海越发觉得自己的学生已经看不透了。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黑方也发言完毕，无非是诸如实验体对新药研制作用的简单陈述，以及出示先前已经公开过的证据。这些话就黑方而言不算有新意，因而反响寥寥。
轮到红方时，又是最原终一站了起来。
“各位，这次我想作为红方辩手发言。”
“我对赞成派提供的证据有几点质疑。第一，样本容量太小，实验体目前数量还没有达到一定规模，如何确定赞成派口中「对所有实验体进行实验将会发挥巨大作用」这句话是否为「真实」？”
“第二，实验体的变异率虽然高，但是不是固定方向的变异，也不能保证一定变异，在新药研制中选择这种做法是否为「低效」的选择？”
“第三，关于实验体本身，我还有一些疑问想请黑方解答，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最原眸色深敛，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缓缓坐下。
天海还在回味最原最后的话到底暗示了什么，黑方已有人急不可耐地站起来反驳:“最原医师，我明白您为证明白鼠计划不可行做了非常多的准备工作，可惜您的问题让我有些不明白啊，难道我们评估一项计划时只考虑现阶段的条件吗？”
“首先，实验体是在不断增加的，我们的分析证明，实验体随着联合疗法的进行，每个治疗阶段都有概率发生变异。并且治疗时间越长变异概率越大。因此将来的大规模试验是完全可行的。”
“其次，您的第二个问题就更不是问题了，白鼠计划当然只是一项辅助计划，实验体不能完全代替真正的小白鼠众所皆知，然而实验体完全可以加速研制新药的进程，我们目前临床试验阶段也很难招募到外界的志愿者，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法招募任何志愿者，因此白鼠计划不仅是一项有效的辅助计划，更是必要的辅助计划，否则的话，任由情况发展下去而不试一把，最原医师是想看到所有病人最终都变成实验体吗？”
天海来不及阻止了。他眼睁睁看着本来平静的场面瞬间骚动起来，有人大声问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们所有医师的水平是吗？”一语既出，全场更是炸开了锅，红席有人愤怒地站起来想要直接来黑席理论，被裁决者敲桌警告后悻悻坐下。黑席也有人窃窃私语——没错就是天海旁边的两位——小声议论刚才那位黑席的发言医师虽然出言不逊，但说的确实是事实。而且正是两位老医师。
天海有些痛苦地扶住额头，现在的情况究竟对他所在的黑方有利还是不利暂时还是难以判断，幸好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头疼，远处的黑发少年也似乎有坐立不安的架势，似乎有话要说，只是在等大家安静下来。
等等。天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好像明白最原第三个问题是什么了。
最原啊最原，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第三个问题根本不是你现在能问的。不问尚可，问了的话——
难道赤松真的没有告诉他，自己为什么离开了感染区的权力中心，安于做一个A级医师？
事情因她而起，却不是她的错。因为没有人有更好的办法。
所有S级医师都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赤松枫拒绝保守这个秘密，然而她也没有立场去透露这个秘密，因此她只能选择离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假设最原和她是同样的想法，那就比较危险。必须警告他将来知道这个秘密后不许有越轨的举动，否则……
在全场安静下来的那一瞬，最原终一站了起来。
还未等他发言，突然，一股清晰的电流声传遍全场。
“滋滋滋……”
“砰！”
灯灭了。
在因为跳闸而漆黑一片的会场中连空调运转的声音都没有，温度开始缓慢上升。
接着一个人的声音开始回荡在会场，似是从前方传来。
“哟喂——哟喂——“
“大家？听得见吗☆”
“哇，为什么都是黑的！原来你们医师喜欢在黑暗中搞各种play吗？啊，开玩笑的，其实灯是我搞灭的，尼嘻嘻，不小心按错了，不好意思啦。”
随着某个肆无忌惮的声线的消失，会场的灯重新亮了起来，空调也叮一声启动。
但是明显多了什么东西。
会场的最前方，白色的雪花在荧屏上飞舞着，发出令人讨厌的杂音。
当所有颤抖的线条恢复平静后，一位少年的身形显露出来。
那将是未来令所有人又爱又恨的一位人物，再无其他。
——屏幕上映出来的是，王马小吉放大的笑脸。
To be continued
